【延禧攻略】【傅璎】镜花水月·中-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

夜来幽梦忽还乡，小轩窗，正梳妆。相顾无言，惟有泪千行。

——苏轼《江城子·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》

“你怎么在这里。”

“我在等你啊。”

九月正值当今圣上生辰，整个紫禁城都早早置办起了这个日子，各宫各坊都筹备着贺礼，等待着万岁爷生辰当天得以献上。直到各宫妃嫔在殿内依次向皇上献上贺礼落座后，宴席这才开始。废了久久心思的人们这才松下一口气，欣赏起佳肴美酒，言笑晏晏。一旁的宫女仔细的伺候着水果糕点，皇帝高坐，一片其乐融融之相。

魏璎珞不与明月争，悄悄的退出了殿内。室外的温度低许多，一阵风吹来倒叫人清醒不少，长长的甬道上没什么人，偶尔拐过弯才见到一两位佩刀的侍卫，站得笔直。

到御花园的路上被人拦住了，正在发呆的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傅恒。

“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。”，魏璎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。

“我猜你也不喜欢热闹，不想跟她们挤在一个殿内。”，傅恒抱着手，勾起一点嘴角，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，“我也一样。”

魏璎珞睁着一双明亮的漆黑眼睛看着他，半晌直到傅恒都被她看得有些毛了，放下了抱着的手，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服，站直身子，璎珞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。

“偷懒直说。”

傅恒顺势被她往边戳歪了半边身子，揉着额角像是受了暴徒的一重击，“我确实是在等你。”

他说完就一边揉着额角，一边也同样看回璎珞，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同样漆黑深邃，剑眉星目，藏着浓郁的情绪。女子连忙别开了眼睛，仿佛不敢再看。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，傅恒没有听清。

“什么？”，傅恒微微的侧过去一点身子，弯下一点点腰，让自己的耳朵降下来那么几分，跟她的嘴在一个高度。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。

“我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！”，似乎是不知所措到了干脆利落的地步，璎珞也不是个温吞的性格，别扭着眼神看了半天四周干脆闭着眼，对着面前准备了许久打算仔细倾听的人直直的吼了出来。

自打她进宫从方姑姑那拿到了姐姐的遗物，刚好撞上前来寻找失物的富察傅恒以来，傅恒就对她十分关照，不但解释了自己的挂坠为什么会在魏璎宁的手里，还仔细听了她同姐姐的前尘往事，以及进宫的目的，不但没有举报她进宫的别有用心，甚至还将她送进了皇后的长春宫，帮助她一齐查案，同她方便。

璎珞也一开始十分怀疑他，但随着时间渐涨，傅恒真的全心全意的帮助她查案，在力所能及范围能帮她询问，提供她想要的信息，疑虑也渐渐消除。他甚至会在经常来看望皇后的时候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儿，例如草蚱蜢跟宫外的小吃食，虽不比宫里的精细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。

偶尔在宫里遇见，四下无人的时候两人也会说说话聊聊天，璎珞看向他的腰间，上次她增他的那只配饰依旧完好无损的挂在那儿，小巧玲珑。

傅恒看着她，神情微微的有些严肃了起来，眼神中感染上了一些别样的情绪，那是璎珞读不懂的东西。他的目光深邃，遥远又真切，让她想起小时候同姐姐一起躺在院子里看的星星，漆黑的夜空中亮着那么一点两点，遥远又明亮。

他专注的看着她，目光绵长。

两个人站在紫禁城没有灯火的角落，月光如水，温柔又悲伤的洒在两个人的身上，照的他的眼神清清亮亮。两个人对视着，魏璎珞这么也安静的看着他，像是在等一个回答，又像是只为了看着他。

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定，张开口，爆炸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。

魏璎珞吓得下意识就捂住了耳朵，傅恒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，却看到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炸开，斑斓的色彩明亮到极致再落下。璎珞睁开眼后也看到了这番景象，她拉着傅恒的手蹦蹦跳跳，激动又开心。

“哇！红色的！紫色！”

“我还是好小的时候才看过一次烟火！我爹带我去的！”

她指着天空中接连炸开的烟火，雀跃不已，像个见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，而傅恒只是侧着头看着他，整个人温柔无比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她愣在了原地，看着面前的人。

烟火结束后她还在原地满脸欣喜的回味着，傅恒却突然转过了身问她，你愿不愿意嫁给我。

“就是，我可能刚刚听烟火，耳朵有些被震的，嗯。”，璎珞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，表情充满了不知所措。

傅恒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手帕包着的东西，他抓起璎珞的手，将它放在了她摊开的手心上，手帕两边落下，中间一对精致无比的银镯子就出现在了她视线里。那对银镯子花纹精细繁复，对口处镶着一对温润的碧色玉石，小小一颗在并蒂莲花上，好看极了。

“我说，你魏璎珞，愿不愿意嫁与我富察傅恒。”，傅恒看着她，声音不大，却一字一字，清晰无比，“嫁来我富察府，做我的富察夫人，我会待你很好，不纳一妾，府上的事情皆有你打理，一生只要你一个人。”

“如若你同意，我会去请姐姐求皇上赐婚，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。”

他看着她的眼睛，两人在月光下，久久的对望。

那双眼睛里是攒了不知多久的深情与思念。

璎珞却的余光却突然看到他身后不远处有个灰色的身影，像是个经过的太监，一闪而过。等她再定睛一看却又没了任何踪影。

寒冬腊月，京城一如往常披上了厚厚的白装，屋檐上的雪积的像是永远不会化了，富察府却一片张灯结彩，红色的绸布沿着屋檐绑了一圈又一圈，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挂着双份的喜球，脖子上一只，脚上一对。

看起来富察府是对即将过门的新妇十分上心。

有路人经过王府门口，不经咂舌感叹，“这气派，这势头，富察府这可是多重视这门婚事啊。”

旁边有人唏嘘着，“那可不嘛，这门亲事可是咱们皇后亲自向皇上求的，皇上亲口应允赐的婚，圣旨一下，能不重视吗。”

那人一下来了精神，搓着手说，“我听说嫁的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，你说这贴身宫女嫁进富察府，得是高攀了吧？怎么这还喜气洋洋的呢。”

对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，“你懂什么，那可是咱大清的国母，皇后，你我这辈子能见到一眼都是福气，贴身伺候的人能是什么寻常人吗？而且傅恒大人跟当今皇后乃是亲姐弟，据说他跟未过门的夫人就是在他探望皇后的时候一见倾心的，感情好着呢。”

“那这再感情好也抵不过富察家的显赫啊，你说他富察家的少爷娶个公主或者重臣女儿不是绝对没问题的嘛，这宫女就……再伺候过皇后，哪怕皇上嫁给傅恒也太登堂入室了些吧，怎么也不门当户对啊。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，声音越来越大，迎面过来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，目不斜视的直直从两人中间撞了过去，等两人哎一声回头指点她的时候一抬下巴。

“富察少爷的这门婚事可是赐婚！奉了圣旨的，你们议论是想掉脑袋吗！”

两人一愣，拂下袖子匆匆忙忙的就走了，青莲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，瞪了一眼，才跨进了府内。

璎珞坐在屋内，正绣着东西，室内空间小，又烧着炭火，温暖无比。她看着青莲进来只瞥了一眼，便说谁惹着你不开心了，青莲抬眼看她一眼，又低下视线，语气颇有不忿，委委屈屈的。

“奴婢在王府门口听见有人议论您跟少爷的婚事。”

璎珞的嫁妆是皇后亲自备下的，婚是皇上亲自赐的，但是她也不能从皇宫里嫁出来。她并没有回魏家的意思，说是自姐姐死后，为了入宫早就与他们断了联系，于是皇后便做了主，让她早早的就随着嫁妆一起进了富察府，只是住在侧厢房，算作未过门，等吉日到来再从侧厢房“嫁至”主屋。

璎珞也不喜欢人多，来来往往的伺候着，于是傅恒只点了自己的婢女青莲一人跟着她。青莲跟了傅恒这么多年，却也难得见到这样没架子的主子，璎珞待人真诚，在皇后身边磨掉了那份尖锐的刺，又即将嫁人，倒是温和了许多。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她伺候的，冬日里能做的事少，打发着时间就教她刺绣，一来二去待青莲倒是跟女伴闺友似的。

“议论又怎么了，议论难道明日的婚礼就不举行了吗？”，璎珞笑了笑，举起手中未完成的绣品，“你看，好不好看？”

青莲呀了一声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，“有一次少爷有一个荷包配饰，跟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起送到浣洗处去了，一般贴身的配饰金啊银玉的都是随身摘下，第二天佩戴的，浣洗处的人看那荷包就是普通手工绣品，便给丢了，谁知少爷当天晚上就去寻，发了好大的脾气，从泥地里把那只荷包捡了起来，亲自洗了晒干，但还是留了物资，从此就收了起来，我们再也没瞧过呢。”

她看了眼璎珞手里绣的花纹笑了起来，“我看到这配色眼熟才想起来，那怕就是夫人绣的了。”

“都说了现在还不能叫夫人。”，璎珞也笑了起来。那还是她给皇后绣软枕时顺手绣的荷包，也没想好给谁，那时她在宫里也还没有什么朋友，正好傅恒过来便随手给了他，看他配了几天便再也没用过了，她也没上心，谁知背后竟有这么个故事。

阳光从窗柩上洒进来，带着点温度，璎珞看向外头，说我们出去走走吧，青莲说明日就要婚礼了，今天还是不要劳累的好，得好生休息。璎珞笑了起来，说不过是从院子这头嫁到那头，耗费什么精力，青莲摇着头说流程太多了，明日您就知道了。

最后还是陪着璎珞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，担心的青莲直说受了风寒可怎么好，而第二日跨过火盆，跟着傅恒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走着的璎珞也明白了青莲的意思。

富察府大，璎珞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，只能见着自己的一对脚尖。嫁衣不似寻常冬衣厚实，红色的喜鞋单薄，她牵着大红绸布跟着傅恒走在院子里，慢吞吞的拜见了父母，再拜见了各旁亲，不一会儿就冻了个七荤八素，等到再谢了宾客，祭了天地，她感觉自己下半身已经没什么知觉了。

富察家是名门望族，甚至出了当朝皇后，需要拜见的人太多，流程太长，璎珞在心里叫苦不迭。等好不容易一切结束了，她终于进了洞房，坐在大红的床上等着傅恒来，两只脚暖和过来后麻麻的，酸涩无比，她悄悄的在地上点着缓解胀痛感。

而伺礼的姑姑看到了她这个小动作，温和的提点了她，“少夫人，少爷敬完酒就来了，还有半个时辰，请耐心等待。”

谁知话音刚落，傅恒就推门而入，外面的空气太冷洌，屋内温暖如春，带进来的空气甚至起了薄薄的白色。

整个房间都是红色的，一派喜气洋洋。桌上盖着大红色描金的桌布，金色的烛台上燃着喜烛，瓜果酒壶一样不差，连装甜汤的茶盏都是上的红釉，绘着白胖的娃娃抱着金龙，还有大红的双喜。盖着红色盖头的人端坐中间，姑姑带着喜色看着他，喊着新郎到。

傅恒略微被酒气熏红的脸上也带着缠绵的喜色，细细密密的，眼眶不知是被周遭印红了还是屋内暖的。

他依着姑姑的指导挑了璎珞的盖头，面若桃花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抬起看着他，霞冠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，抿过的嘴唇红艳，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的模样。

他日思夜想，期待渴望，挂在心上，万劫不复也要护她周全，粉身碎骨只希望她不要看见受惊的人的模样。他只想守着这一个人过一世的模样。